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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4章 金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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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烏眉頭忽的一皺, 才恍然大悟,狐魄兒是何來的底氣。

原來,她現在的視力已然全無,雖然是少了取勝的優勢, 但無意於金烏同樣也是少了一樣取勝的優勢, 現在他的金光已經威脅不到她了。

他本是打算與她鬥個一二回合, 便以金光做掩離去便罷,但就在剛才狐魄兒攻擊之餘, 他便已經將她現在視力不佳這茬給忘了。

遂又長嘆一口氣斂了金光,手中亦是化出一柄普通道不能再普通的長劍,一邊防守一邊又以長輩的口吻規勸道:“你這又是何苦呢?”

“不管你真身是何物, 在我面前,終究是一個晚輩罷了,你已經損了一半的本源之魄,再這樣揮霍下去, 當真是不要命了。”

狐魄兒微微一滯,手中的招數卻絲毫未減,她沒想到金烏竟是看出來了。

此時此刻, 她是不要命的再博,金烏不僅看出了她的本源是什麽, 也看出了她只剩一半的本源之魄,更看出,她此刻是消耗自己的本源在戰, 為了能殺掉紅羅,簡直就是不遺餘力。

此時更加清明的她, 要比從拜仙山醒來的那一刻還要清明,她已然知道自己做錯的事情太多, 留在他的身邊更是個禍害。

所以,她現在分明就是想死,找死,但是在她死之前,她也必須要拉上紅羅當個墊背的,即便她是屠刀,可劊子手亦不是無辜的。

與紅羅而言,把她這把刀磨的越亮,那麽只會宰自己的時候就會越痛快。

鈴音鬼道之上,將所有他們打鬥過的氣息,盡數吸納到烈焰深淵裏,即便外面的白無泱已經很焦躁,但亦是察覺不到那靈力極大的波動氣息。

空餘看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將渾身的靈息探查到沃焦山的各地,但均如石沈大海,無一回響。

沃焦山內亦是有一片烈焰深淵,它能在人毫無防備之下,吞沒掉所有的靈息。

深淵之底如鏡中時空,那一側便是無形世界,一條寂靜幽森的鬼道淩空懸浮,這一側烈焰深淵之底,亦是那另一側的沃焦之地。

“我不願為難於你,你走吧。”

金烏收了手中的長劍,看著半倚在空之柱上的狐魄兒道:“再打下去,你這餘下的殘魄也會徹底的散盡了。”

經過打鬥之後,狐魄兒才知道金烏這一身強悍的法力也是源於上古,那從根上論,就她那一身稀松的本事,自是不及的。

金烏看著她眉間微惱的神色,知道她定是不甘心。但又無奈於技不如人,只能自己杵著生悶氣。

其實金烏一直用的也都是防禦的招數,並未傷她,但狐魄兒現在卻是虛弱的很,以她那做事不拖沓,殺而後快的性子,可是招招都下了死手的。

故而,本源之魄耗損的也是相當嚴重,本來就生的一副極其薄涼的模樣,此刻的面色,更多了幾分病態的慘白。

“你對我這麽仁慈,就不怕紅羅不高興嗎?”

過了片刻,她問,她也自是感覺到了,金烏只想讓她知難而退,根本就沒有對她痛下死手的意思。

金烏剛要轉身就聽見那幾分虛弱幾分懶散的聲音傳來,他頓了頓,又擡眸看她。

狐魄兒也恰巧向他看來,那抹視線雖然模糊,但她仍能辨出那一身黑衣金面就是金烏,在她記憶裏,金烏一直都是將自己遮擋的嚴嚴實實的。

狐魄兒此刻才感覺到,金烏從來都是話很少,今日,這算是與她說的最多的時候了,以前紅羅在的時候,他都是閉嘴不言,從來都是做了一個讓人不太在意的守護者的角色。

就在狐魄兒本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,金烏的聲音突然極淡地說了一句,但是她聽到了,他說:“我是看著你長大的。”

這句話中,卻包含情義千重,有愧疚,有心疼,也有不忍……

狐魄兒猛地側目,皆是詫異,可就在伴隨著這句低聲的話語還未散盡的同時,她忽覺兩腿一軟,整個人便向著烈焰深淵之中跌去。

與那句“我是看著你長大的”低低的話語,作為反差的還有一句聲音忽大的喊她“小心!”

可,儼然已經是來不及了。

金烏偏過頭,震驚的看向身旁醒來的紅羅,紅羅並沒有聽到他之前說了什麽,只是對從他口中喊出的那句小心十分不滿。

她咳著血,瞪了金烏一眼,便惱怒道:“你怎麽還同情起她來了?難不成也被她那狐媚的性子勾了魂去不成?”

她也未等金烏回答,仍繼續說道:“她跟來的倒是好,我正愁怎樣喚醒她體內的玄斬呢,這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。”

狐魄兒在跌落的時候,腦海中突然憶起從前——

那時,是她剛認識氣不久之後,她的性子簡直是散漫到令氣都無話可說了。她除了不好好修煉外,上天入地的那可是什麽都幹。

突然有一天,她發現有一束陽光總是再追著她,她跑,陽光也像長了腳似的跟著跑,她停,陽光也跟著停,她開心的笑了,覺得這個游戲甚為新鮮,所以追著這縷陽光玩兒了好久。

但它亦是發現,這縷陽光並不是天天可見,在她的印象中,大概應該是每過十日才能看見它吧,所以久而久之,他們就像一對十分默契地老朋友一樣,無論她走到哪裏,這束陽光就隨著她走到哪裏。

後來,她便將此事說給了氣聽,氣就給她講起了十大金烏輪流在天上當值的故事,從此,她便喚那縷陽光為金烏哥哥。

再後來,不知什麽時候,氣走了,而後,那縷陽光也不見了,她從此,沒有了氣,也再沒有了金烏哥哥。

他從未與她說過一句話,但在這歲月的長河中,他竟然還記得她……

狐魄兒一時之間,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兒,也是在於此同時,她沈在了烈焰深淵之中,深淵之內,燃燒的不僅有鬼魂,還有妖魂、魔魂、人魂、仙魂和神佛之魂。

沈浸的一刻,由於體力不支,她也緩緩地閉上了眼睛,昏睡過去。

與此同時,白無泱忽覺心頭一痛,微微蹇眉。

空餘見他再次收回了探尋的氣息,嘆了口氣,終是開口,“我替她蔔了一卦,還活著。”

空餘這是準備先給他吃一顆定心丸,撫一撫這感覺渾身都要炸起來的毛。隨後繼續說道:“你總在這……”守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呀。

後面的話還沒等說出來,白無泱就起身打斷道:“走。”遂紫龍一招,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。

空餘楞在原地,“……”可不可以顧及一下我的感受,雖說,曾經算計過你,但也不至於這麽絕情吧?

空餘四下望了望,念了串法咒,瞬間也匿於天際。

……

時間總是經不起推敲,一晃已經兩月有餘。

狐魄兒倚在鈴音鬼道的一頭,眼疾雖是好了,但就是陰霾之色不減,整個人也變的更神精了。

忽的一陣鈴音響起,她便覺十分煩躁。手指輕彈間,便幻化出幾粒石子向著紅羅的手腕打去。

紅羅有些惱怒,再次醒來的狐魄兒,沒有以前聽話了,也比以前的脾氣更大了。

她懶得再看狐魄兒一眼,虛弱道:“就這樣湊合著用吧。”

狐魄兒聽到湊合二字,便瞪了紅羅一眼。

現在不管對誰,她都沒什麽耐心,而且還恨意極深,特別是心中的那個美人,好久沒見,非常想念。

但是一想到他總是喜歡和自己對著幹,動不動還給她甩臉色看,真是膽大包天了,她就瞬間不開心了,整張臉都是十分地厭煩。

於是火藥味十足地罵道:“本尊懶的再看你這張千年的僵屍臉,還讓不讓我走?”

紅羅一咬牙,“巴不得你早點滾。”

狐魄兒也沒好氣地回道:“指路。”

她現在並沒有失憶,只是記憶混亂,總有一種找不著北的感覺,她也知道,紅羅是她的仇人,但紅羅旁邊的那個金烏哥哥她打不過。

所以,在橫紅羅的時候,也順帶的瞪了一眼金烏,那種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訴金烏,自上古時代打下的交情,從此,便一拍兩散吧。

金烏暗暗嘆了口氣,搖了搖頭。

他只覺得,還真是江山易改,本性難移,他竟不自而然地笑了笑。

只是,誰知道呢,不知不覺地,時間穿越了歲月的長河,早已帶走了許多……他傷了那個曾經喚他哥哥的妹妹,那個喚他哥哥的妹妹,如今也視他如仇敵。

而那段山野田間的青春年少,當真是極好,他還是天之驕子,是金烏也是金烏,而如今的金烏,卻是如此的金汙,回不去,也洗不凈了。

紅羅聽著那句不屑地指路二字,就氣不打一處來。淩空一畫,便畫了張巨大的傳送符就拍到了狐魄兒腦門上。

可即便是這樣,狐魄兒的罵聲仍是不絕於耳,紅羅氣的狠狠地扯了扯鈴音鬼道上的鈴鐺……果然,耳根子清凈多了。

可,紅羅也沒來得及高興呢,她正手撫著額頭,平覆自己的燥怒之時,便見一塊石頭飛奔而來,直戳到了她的腦瓜門上,立刻就鼓起了一個青紫的大包。

狐魄兒心滿意足的拍拍手,還好她身手好,趕在傳送符消失的最後一刻,她搬起腳邊的石頭,麻利的便飛扔了出去,那聲紅羅的慘叫,她也是在傳送符消失的時候,恰到好處的聽到了。

但,她開心只一瞬,臉色立刻又沈了下來,那個喚作師父的美人,又在時時刻刻的勾著她的那顆狼子野心呢。

她回憶起了在沃焦山時,他對自己說過的話,此刻更加精神失常的狐魄兒,通通的認定為,這是他對她的緩兵之計,遂嗤之以鼻地哼了哼,便趁著夜色,偷偷的潛入了一間早已熄了燈的竹舍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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